高原“老倔马” 恋旧留底蕴_环球视讯

3月的威宁自治县双龙镇，暖阳高照，草木蔓发。

眼下，农户们纷纷投入春耕春种。早熟马铃薯、高产玉米、高山冷凉蔬菜等特色产业，什么新品种产量高，哪个新品种收益好，都是乡亲们茶余饭后的谈资。

(资料图片)

而在双龙镇高山村，有着一位村民口中的“怪人”，作为世代以土地为生的老农民，他却对那些高产高收的新品种作物不“感冒”，心心念念地种着那些有着岁月记忆的、留住老底子味道的本地品种。他，就是那个一心只为留存威宁本地农作物种质资源的“老倔马”——马永党。

“老倔马”——马永党和他的小苦荞种

2021年11月，全国第三次农作物种质资源普查工作全面铺开。作为农业生产大县，威宁立足资源禀赋、生态优势以及特色优势农作物的多样性，为普查工作提供了许多样本。其中，就有马永党种植保存的小苦荞种、大燕麦种、小黄玉米种等多个品种。

据毕节市农业科学研究所信息中心副主任田井平回忆：“当时到威宁进行普查工作的专家，几乎遍访了威宁的三十多个乡镇集市，都未找到本地原生的小苦荞种，多方辗转打听才得知双龙镇高山村的老农民马永党还在种植小苦荞，终于在马永党家找到了大山深处‘失落的种子’。”

初见66岁的马永党时，他正捋着花白的胡子，坐在屋檐下晾晒玉米粒。当他布满老茧的手拂过颗颗饱满的玉米粒，像是在亲昵地抚摸幼儿一般，格外爱惜。

马永党与农技专家谈论小黄玉米种

前来考察农作物种质资源的专家们提及威宁的老品种时，马永党瞬间便来了精神，指着玉米粒打开了话匣子：“这是咱们威宁几十年的老品种了，叫小黄玉米。这种玉米，香味足、口感好，磨碎之后做成玉米饭，蒸出来的香味能飘出去几里地，可馋人了！”

“老品种的味道好，就是种的时候太费劲，玉米秆长太高，风一大就倒了，产量又不算高，就是自家种来吃。”老马说，习惯了老品种的味道，便一直种植到了现在。说完小黄玉米，他转身又从房里拿出了燕麦种、荞麦种，介绍这些老品种的同时，也聊起了这些种子背后几十年的故事。

在多年前，老马也曾四处追寻过“新品种”。20世纪80年代，土地包产到户，十七八岁的马永党，成了第一批承包土地的农民。常年吃不饱的饥饿感，让他萌生了走出大山找良种的大胆想法。彼时的马永党，肩扛背驮，用脚步丈量云贵山川，从云南会泽等地的农贸市场，带回了许多村里人没见过的新品种：河坝洋芋、“白脚板”洋芋、黑小麦等等。

有了良种，有了产量，吃不饱的穷山窝逐渐变成了产好粮的责任田。时过境迁，当初带来的那些品种，如今的高山村，依然有农户在种植，言谈之间，马永党指着不远处一片青悠悠的小麦地说道：“这就是四十多年前我找来的黑小麦种，长势快、出苗高，现在倒是最适合用来做牛羊的青储饲料，收麦子磨面粉倒是显得产量太低了。”

高山村村民收割黑小麦苗做青储饲料

威宁种植苦荞历史悠久，素有"荞乡"之称，是中国"三大苦荞"种植基地之一。独特的低纬度、高海拔地区，亚热带季风性湿润气候，"冬无严寒，夏无酷暑，日温差大，年温差小"的气候优势孕育出了自然、生态、无污染的苦荞。平均海拔2500左右的双龙镇高山村，正是小苦荞的最佳种植地。

作为本地原生品种，小苦荞种与其他品种相比，产量较低，苦味较重，营养价值高却口感不佳，近年已逐步消失在田间地头。“在我的印象中，小苦荞种已经有十多年没见到其他人种了。就只有我家还在种，村里人都说我倔，就死守着这点老种子。”正在苦荞地里忙碌的马永党感慨地说。

不仅是小苦荞，还有小黄玉米、大燕麦、米拉洋芋、河坝洋芋等多个曾经风靡一时的“威宁招牌”，也随着商业育种的开展，新优杂交品种的推广普及以及种植经营模式的集约化、规模化、专业化，正被不断淘汰，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，取而代之的是拥有高量、抗旱、抗虫、抗病等各种优势的新型杂交品种。

马永党与农技专家查看小苦荞长势

“我就是喜欢小苦荞这股子特殊的苦味，习惯了老一辈传下来的东西、口味，吃了几十年丢不下了，这可是好东西，别人不种我自己种。”老马说，这些年他接续不断地种植小苦荞的原因很单纯，习惯了老味道，不爱尝试新品种。

与土地打了大辈子交道的马永党，打小就开始和爷爷、父辈在田间忙碌，小苦荞的种子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，种植的方法也经历了代代的承袭。他说自家的小苦荞“胆小”，种植地点要距离别家的荞麦地远些，所以马永党的苦荞地离家有近3公里的距离，在村里最偏远的山坡上，“如果有别的苦荞品种，它们就会和我的小苦荞传粉，第二年再种，种的就不是这个东西了。”马永党说。

休息间隙，马永党还说起了一个故事：“当年知青下乡，村里来了个城里的知识分子就住在我家，那大哥常年胃疼，疼起来直冒冷汗，在我家吃了小半年的苦荞饼，胃病就不治而愈了，再也没疼过，我就觉得是这苦荞麦治好的，一定要把这好东西留传下来。”

马永党家偏远的小苦荞种植地

正是“老倔马”的这份执拗，默默留下了小苦荞的老品种。毕节市农业科学研究所的农技人员马俊在普查时发现：马永党种植的小苦荞相当于荞麦的一个单支纯系，种植于远离其他品种的山坡顶，防止串粉，这种自留种的方式，保留了威宁特有农作物种质资源的深厚底蕴，也意味着在未来育种时，可以有培育更好的苦荞麦品种的机会。

“我已经种了40多年了，还要一直种下去，直到我干不动为止。”今年，马永党家共种植有小黄玉米10余亩、大燕麦8亩、小苦荞6亩。现如今，有越来越多的人因为他的坚持，了解了威宁特色的小苦荞，乌蒙大山里茁壮成长的荞麦苗，也越来越引人瞩目。

通讯员 彭凯

编辑 周阳